燕山老师,谢谢你把感受变成文字,让论坛上的兄弟姐妹一同感受你对亲人真诚的怀想。 记得去年十月给妈妈去上坟,因为前不久布置学生写一篇题为《我想握住你的手》的作文,而自己也写了一篇下水作文,我是写给妈妈的。上坟时我把它带上山,本想大声念给妈妈听,可我不能,我怕念不下去,于是在心里默念,可是到文章收束之处,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,失声而哭,持续了十多分钟。妈妈是97年走的,十多年了,可我对她的思念一丝也没有减少。
附: 我想握住你的手 陈贵华 妈妈,我想握住您的手,永远也不让您走。 妈妈,您与爸爸相依相伴四十七年,您的心里无时无刻不装着爸爸。 生活上,您对爸爸百般关照,把好的留给爸爸,把差的留给自己。上个世纪七十年代,爸爸在公社农机厂上班,隔三差五便回家,总是晚归早出。在只有爸爸的餐桌上,不是蒸肉,就是腊鱼,每一次都少不了荷包蛋,每一次都少不了用当归、熟地、红枣、冰糖等浸泡的谷酒。您就是这样经营着爸爸的身体,而自己却常和我们兄妹四人在家吃着红薯饭、青菜汤,即使在农忙时节,我们的佳肴也只是薯粉煎鸡蛋。 处事时,您对爸爸绝对尊重,从不当着外人的面说爸爸半个“不”字。曾听爸说过,1961年,爸爸在郴州一个大型工厂工作。那时爸爸年轻力壮,是厂里的技术骨干,薪水颇高;但叔叔尚未娶亲,爸爸没有别的选择,(爸爸十三岁那年,爷爷奶奶相继去世)只得回家为叔叔张罗婚事。一年后,叔叔娶了亲生了子;工厂曾托人捎信来让爸爸回厂,可当时物价飞涨,家里孩子又多,爸爸毅然留了下来。这一留,就让我们全家永远地告别了郴州的城市生活。改革开放后,您和爸爸偶尔会提及此事,有的是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,但从来没有您对爸爸错失良机的抱怨。您就是这样牺牲小家的利益,维护“大家”的利益,保全爸爸作为男子汉的尊严。 感情上,您对爸爸坚贞不渝。爸爸是1997年2月28日走的。您当时身体不好,但还是强撑着***排爸爸的后事,我们做儿女的都为您的坚强感动。更让我无法忘记的是,3月4日爸爸出殡,无论我们怎么说您,亲朋乡邻怎么劝您,您都不放弃送爸爸最后一程的念头。“你们不要劝我,让我送送他。我要知道他在哪里,想他的时候好去看看他。”当时您已年过七十,而且2号下过大雨,乡里的路还是泥泞不堪,爸爸的“家”距我们的家有好几里地,可您就是这么坚持着。只有女儿知道,您对爸爸的爱有多深,在您的心里只有爸爸,您永远属于爸爸。 妈妈,您是我们的好妈妈。您不仅仅照顾我们的生活,关心我们的前途,还经营我们的幸福。 妈妈,您还记得吗?1972年仲秋,我刚过七岁,死神却向我伸出了他“罪恶的黑手”。我躺在横房面北的床上,双手死死地扣着已经被我扣烂的席子,在床上翻滚着,呻吟着;您守在床边,失神地看着我, 默默地流着眼泪。我用微弱的声音***慰您。“妈妈,您不要哭,我不会死的!昨天您还把我背到医院,医生说会好的。”••••••不知过了几天,也不知我翻滚了几天,您哭了几天,您背我上了几次医院,终于我们遇上了一个高明的医生,他给我开了10颗“宝塔糖”。药丸下肚,第二天,我更是痛得死去活来,把您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。没想到要命的痛之后排出的是一大堆一大堆的蛔虫!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,您都会带我日行50里,去相西看远近闻名的蔡医生,为的是除净我肚里的蛔虫,为的是让您心爱的女儿不再受蛔虫的折磨。 妈妈,您还记得吗?1977年冬天,高考恢复了,大哥却不能参加高考。为什么?因为大哥和生产队的几个青年男女看不惯下乡干部江某好逸恶劳、生活作风腐败,而向上级反映情况。不想领导批示:基层落实解决。材料落到生产队治保员的手中,而与江某保持不正当关系的就是他的小姨子。治保员因此对大哥怀恨在心,串通其他不讲正义的干部百般阻挠大哥参加高考。血气方刚的大哥非常恼火,想与他们拚个你死我活。妈妈, 是您阻止了大哥。“孩子,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,今年不让考,我们明年再来。”为了大哥的前程,您不仅自己忍着,还让我们一家人都忍着。是啊, 忍一时风平浪静,退一步海阔天空。 妈妈,您还记得吗?1986年夏天,离家三华里的小水亭,一个临河最陡的地方,一对母女僵持着。母亲极力阻止女儿的婚事,以纵身跳下耒河为代价来挽救女儿的幸福。那个母亲就是您,那个女儿就是我二十年前就归天的姐姐。姐夫家的条件很差,这并不要紧,只要他们两个肯钻、肯干、精打细算,还是能过上好日子的。可他们订亲不久,姐夫就露出了好吃懒做的本性。您宁可退回聘礼,败坏自己胜过生命的名声,也极力阻止这桩婚事,可姐姐比您还倔。“吃苦受罪是我的事,妈妈,您就让我去吧。”1988年12月6日姐姐服毒自尽,连着她那怀了十个月即将出世的第二个孩子。她不只是没有余钱,交不出违反计划生育的罚款,更主要的是她认定了这桩婚事, 张不了向娘家借钱的口,最要命的是她无法改变油盐不进的丈夫(当年双抢姐姐挺着大肚子在田间劳作,可姐夫大白天在家里睡大觉)。她找不到生命的出路,只能寻找生命的末路。妈妈,您的努力没能扭转姐姐的婚姻方向。 姐姐归天,您七天没沾过一粒米! 妈妈,您这一生怀了十四胎,生了十个,可现在却只有大哥、二哥和我了!不知道您这一生因孕育儿女付出多少心血,也不知道您这一生因失去儿女流过多少眼泪。妈妈,我苦命的妈妈,一滴眼泪一滴血,你的血因为儿女差不多流光了,可您从没抱怨儿女,您依旧一如既往地关爱儿女。 妈妈,您还记得吗?1997年4月27日,您的生命已经接近尾声,可您还惦记着您的儿女。您知道29、30是大哥参加自学考试的时间,您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走,所以您用您顽强的毅力延续着自己微弱的呼吸。您迷迷糊糊地睡了四天,一直等到大哥30号考完最后一科风急火燎地赶回家。大哥是十一点半到的家,您十二点就停止了最后的呼吸,平静地***详地而又是永远地睡觉了。 妈妈, 您就是这样的一个母亲!为了儿女,您可以付出您的心血,可以抛弃您的尊严,拉下您的面子,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! 妈妈,您虽然从没见过爷爷奶奶,但每逢他们的生日,您都会和爸爸带上我们兄妹去祭祀爷爷奶奶。那是一个破旧迎新的年代,祭祀长辈,焚化纸钱是要挨批受斗的。可每年的七月半,您都会想着法子与蹲点的干部“打游击战”,引开他们的注意力,然后悄悄地给爷爷奶奶供饭。 妈妈,您还记得吗?1977年正月初十,您带着大哥和我去给远在耒阳的外公外婆上坟。我们的祭祀开始不久,前方就走来两个男子,他们把您拉走了。不久,街道上传来了喧哗声。走出舅舅的家门,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。妈妈,您是那么的抢眼:您的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尖尖的白色纸帽,您的胸前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白色纸牌,牌子上写着:“打倒牛鬼蛇神!”您的左手提着一面金黄的铜锣,您的右手拿着一根长约一尺的木棒,您低着头,一边敲锣,一边喊着:“你们莫看我的样,我是牛鬼蛇神。”妈妈,您明明知道烧纸供饭是被禁止的,可您为了表达自己对父母的一片孝心,却蒙受了平生最大的耻辱,但您没有丝毫怨言。 不仅如此,您对他人也是慷慨厚道,乐施好善。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,是个灾荒的年代,是个饥饿的年代。 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多的是,清水煮盐菜的人家多的是;我们家因着爸爸的手艺,日子还能将就。在最艰难的日子里,您把白米一升一升地送给没米下锅的乡亲,把腌菜一碗一碗地送给买不起盐的乡亲,把猪油一瓢一瓢地送给煮着红锅菜(不放油煮的菜)的乡亲。十里八里来我们家做生意的顾客,您也从不主动开口让别人走,总是添上筷子添上碗留他们吃饭。 河南***徽的灾民,经过我们的家门,您从没让他们空过手;记忆中您曾把一个坐骨神经摔伤的妇女留在我们家一个月,直到她的亲人把她接走。••••••我记不清您送出多少白米,多少腌菜,多少猪油,留过多少次饭,接济过多少灾民, 我只知道您的心中永远装着别人,在别人困难时,总会拉人一把。乡邻们总是这样说:“莲(妈妈名叫罗油莲)奶奶心好,总是忍口设客。” 妈妈,女儿永远也不会忘记。4月5日爸爸满三十五天时,我们兄妹回家祭祀爸爸,当时您还是好好的。女儿本想接您来家小住,可那天狂风大作,暴雨肆虐,女儿只能让您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家里。没想到23日再回家,您已静静地睡在床上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女儿知道,您是想爸爸了,您太孤单了,太寂寞了,您需要另一个家。于是,您舍下我们,再一次投入爸爸的怀抱。妈妈,女儿不孝!女儿应该择个晴日去接您,女儿应该为您抚平失去丈夫的创伤。可是女儿没有!十一年了,妈妈,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悲伤还时时袭击着女儿的心。妈妈,下辈子我们换过来,我做妈妈,您做女儿。我要让您轻松地做着女儿,快乐地做着女儿,幸福地做着女儿。 妈妈,您只在这个世上生活了七十个年头。您作为爸爸的妻子是贤惠的,作为儿女的母亲是崇高的,作为儿媳女儿是孝顺的,作为社会的公民是慈善的。妈妈,您是如此的优秀,我怎么舍得放下您的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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