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不出去的咖啡糖


 


六一国际儿童节，是全世界孩子们的节日，早上出门前，想学陶行知先生的做法，口袋中放了三颗咖啡糖，送给今天最快乐的三个人……


进了校门，学校里没有一点节日气氛，依稀记得昨天初一班主任开会，大家共同策划趣味运动会，今天怎么冷冷清清的？不过，这对我没什么影响，因为我的孩子们在初三，根据学校惯例，初二、初三学生是不过儿童节的。于是我也不停步，匆匆地攀到六楼……


没进教室，远远就听到初三（1）班传出琅琅的书声。6：50分，我踏进教室，绝大多数同学已经到了。组长正忙忙碌碌地收提纲，其他同学有冥思数学的，有苦想自然的，有高诵古诗的，有默记单词的。匆匆地问候在我身边走过的同学，也匆匆地接受着同学们的回问。大家都在埋头干自己的事，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倒成了局外人了。


到底谁是最快乐的人呢？


走到郑莉莉旁边，“莉莉，今天是六一儿童节，老师祝你节日快乐”，我把手插到口袋准备给她一个惊喜。


“谢谢老师，我已经不是儿童了。”说完，她继续做她的数学题。


把手重新从口袋中拿出，我有点尴尬，这孩子。


……


早自修下课了，我发现平时屁股抹油的蔡福星正排在陈晗后边——问英语老师问题。只见他静静地等待，仔细聆听着老师对陈晗的讲解，那专注的神情，让我大为感动。哇，太不容易了，面临中考，心再散的孩子也有觉醒的一刻。等他提问完毕，我走到他的座位前：


“福星，问老师什么题目呢？”


“问单词的读音和介词at的用法。”


“好啊，老师看到你这么认真真的好开心，你进步了”，我拍拍他的肩膀，“今天是六一儿童节，你很快乐吧。”


“老师，你看我桌面上这一大叠提纲，好几门功课没复习好，怎么快乐得起来啊”，说完，他叹了一口气。


我的送糖计划又一次落空！


第二节是语文课，今天复习散文语段解题技巧中的探究题——从语言、表现手法、构思角度设计一个有讨论价值的题目，并说明设计理由。这是中考语文复习的难点，也是重点。我选择了毕淑敏的《提醒幸福》，提出具体要求，学生动脑动笔，冥思苦想；点名回答，效果不理想；我再作分析，再次指导，学生重新设计问题，再次述说理由……我站在讲台前，只见他们眉头深锁，只见他们表情专注，只见他们手里紧握水笔，只见他们桌头摆满书籍。除了“学习着是快乐的”这类骗人的鬼话，他们还有什么自己的快乐呢？今天是六一，他们还是孩子！


一节课下来，这三颗糖还静静地躺在我的口袋里……


只好等第四节课结束后随便把这三颗糖送出去了。第四节数学考试，在下课铃声响后，我足足在走廊上等了十分钟，可学生们还在里面按兵不动。等你等到我心痛，初三六一无快乐，我悻悻而归。


……


晚上饭毕，坐在沙发上看上海东方台的“为了明天阳光六一大行动”主题集会，忍受不了主持人豆豆的肉麻和不知名的男主持人的庸俗，正想关机，突然屏幕上出现了研究生乡村女教师冯××，以及她带来的乡村孩子们。冯老师对学生的介绍爱心浓浓，留守在山村的孩子们给老师的录音赠言催人泪下，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：伟大的老师，可爱的学生！正当师、生、观众都沉浸在浓浓的感情之中时，女主持人提出赠衣给一位乡村男学生，男学生当场试穿。男主持人很没劲：穿上这衣服，你比谢霆锋还酷。并大声说：你快乐吗？这个从来就没听过“谢霆锋”三个字的山区孩子，抬起被紫外线晒成古铜色的脸，两行眼泪划过脸颊，嗫嚅了半天……可我分明听出了他的回答：我真的不快乐！


我匆匆地关掉电视，摸摸口袋，三颗糖被我一口气塞到嘴里，因为明天已经不是六一了。    狠狠地嚼着这三颗送不出去的咖啡糖，在尝出一丝淡淡甜意的同时，我更品出了无尽的苦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