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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99

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
陈松信    
    作为一名班主任，我们在管理班级的时候，难免会碰到个别学生丢失东西，而每次在处理这样事件的时候，我就会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 
那是1997年的一天中午，我正在午睡。“哐哐哐------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吵醒。打开门，只见王曙光满头大汗，哭丧着脸，他焦急地对我说：“陈、陈老师，我的手表被人偷走了！如果找不回来，这个周末回家，我、我一定会被我爸爸打死的。”我忙安慰他：“不要着急，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，你慢慢说，我会帮你处理的。”原来，他这周从家里带来一只手表，一直都放在书包里，刚才午睡醒来，想看一下时间，结果发现书包里的手表已经不知去向，他找遍了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（学生从乡下来，寄宿在民房），就急冲冲地跑来找我。我叫他冷静下来，好好回忆一下，会不会放在哪里忘记了。他想了想说：“哦，我知道了，一定是被周某拿走了，今天上午上数学课，他向我借圆规，翻过我的书包。”我说：“无凭无据的，话可不能这么说，不过你不用担心，我一定会替你想办法把手表给找回来。”之后，我就叫他先回去。
下午上课，我问全班学生：“王曙光的手表丢了，有谁捡到没有？”大家你看我，我看你，没有一个人回答。我特意看了一眼周某，他看到我在看他，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。我心想有点猫腻，难道真的如王曙光所说的手表是被他给拿走的？我何不用心理战术再做进一步的试探，于是，就用眼睛盯着他，一字一顿地说：“其实，手表是被谁拿走的，老师心里边早就有数，我希望他能够自己站起来说，这件事就算过去了，否则，我将上报学校，那后果可就严重了。”整个班级鸦雀无声，仍然没有人主动站起来。我审视了一下全班，除了周某红着脸低下了头，神态有点异常之外，班上的其他学生个个神态自若，这就更进一步证实了王曙光的猜疑。凭着我的经验，此时，我也认为只有周某的嫌疑最大，手表八成是被他拿走的。于是，就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说：“周某，听说你上午有翻过曙光的书包，你拿了没有？”性格内向、平时不爱说话的周某，被我当着全班学生这么一问，脸就更红了。他结结巴巴地说：“老师，我、我、我没拿。”我见他不承认，就大声说道：“一个人做了错事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犯了错误还执迷不悟。我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，想好了晚上再来找我。”
傍晚时分，王曙光兴高采烈地跑来找我说：“老师，我的手表找到了，今天中午是被我同住一个房间的表哥拿走的。”我一听，坏了！冤枉周某了。我急急忙忙跑到他的宿舍，宿舍门是锁着的，又连忙折回学校，周某的座位是空着的，我问了大家，都说没有人看见他。周某的家处在离学校将近三十几里山路的一个山旮旯里，他的家，包括他的整个村子都没有电话，我根本没办法与他的家里人联系。无奈之下，我只好发动班干部与我一起四处寻找，但是，始终不见周某的踪影。这晚上黑灯瞎火的，他到底会躲在哪里呢？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？夜，已经渐渐深了，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，一条乡镇的街道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孤独地来回的走着、走着------
第二天，天刚朦朦亮的时候，我就守候在教室门口，看着学生一个个陆陆续续地到校，唯独不见周某，我的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。此时此刻，我已别无他法，只有去他的家一趟。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，我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，才到达周某的家。他的父母俩人耷拉着脑袋坐在小院子里，父亲大口大口的猛吸着烟，母亲则坐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。我不知道他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硬着头皮走上前去，怯怯地问道：“周某昨天回家了吗”？“你是周某的班主任陈老师”！他俩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，眼睛里充满了责备与抱怨之情。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，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变得更加沉重，小院子的空气也顿时变得紧张起来。过了好一会儿，周某的母亲向我哭诉道：“陈老师啊，我们山里人穷，要送一个孩子到中学读书，是一件多么的不容易事情！但是，我们深知没有知识是不行的，所以宁可自己省吃俭用，也要培养孩子，谁知道送他去读书，却险些害了他的命。”我越听越糊涂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周某到底怎么啦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？
原来，他的父母昨天劳累了一天，在昨晚大约八点钟就睡觉了。将近九点多钟的时候，他俩听见有人敲门，打开一看，夫妻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做梦也没有想到儿子会在夜晚独自一人回家，而且，灰头灰脸的弄得一身泥土。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，周某却只言未发，只是一个劲儿的哭。周某的父亲气不过，就抄起一根木棍往周某的身上猛抽。周某忍受不了疼痛，一边哭一边叫着：“我没偷手表，陈老师说是我偷的------”善良、朴实的山里人，知道儿子在学校受了委屈，当时也没说什么，就安顿孩子上床睡觉。殊不知，想不开的周某深夜爬起来，找到一瓶农药，正要喝的时候，幸亏被起床上厕所的爷爷撞见，才及时制止了一场悲剧的上演。听了他母亲的哭诉，我感到脸上一阵阵发烫，后背的脊梁却一阵阵地发凉。我羞得无地自容，连抬头用眼睛看他父母的勇气都没有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我后悔呀！我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不理智，完全不去顾及周某的个人感受，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，就妄下定论，不问青红皂白对着他说了那些话；后悔自己在平时的教学管理中，没有真正地去关心学生，了解学生，以至于造成今天的这种尴尬局面。那一天，我已记不清是如何向他的父母亲告的别，已记不清是如何离开那个令我无地自容的山旮旯，是如何走回的学校------
自那以后，我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就感到后怕，刻骨铭心的教训教会了我该如何去面对学生丢失东西的事件。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，我就一再地告诫自己：要冷静，要保持清醒的头脑，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。对发生的问题一定要做全面、深入的调查分析，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。只有这样，我才不会轻易地伤害到任何一个学生，我才能够真正地走进学生的心灵，与学生之间建立起一座互相尊重、互相信任、彼此平等的桥梁。
（本文发表于《福建论坛》2006年第2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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