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教女儿学乡音
江苏常州新桥中学 刘成 邮编:213032 电话:6093250
我和妻子都是重庆人,在他乡工作和生活。多年来,我们夫妻之间改不了用家乡话交流的习惯。可以说,四川话是我们这个小家庭里的第一语言。
妻子怀孕了,我们兴奋之余,却有些许忧虑:等到小孩出世后,大的环境是普通话,小的空间里却是地地道道的家乡话,同时受到两种语言的影响,对他学习说话是很不利的。于是我们夫妻俩商量决定,为了孩子,看来得让家乡话退出我们这个家了。
说到就要做到,我们当即就说起普通话来。说来真怪,在外面用普通话与别人交谈,大方得体,自然流畅,可是我们夫妻之间刚一说起来,却话不成句,拗口逗人,真是扭扭捏捏不像话。但是,时间一长,普通话到底替代了四川话,成为我们家庭里唯一使用的语言。
孩子出生了,她一直生活在普通话的语言环境里。不少人说,女孩子的语言天赋很高。从我女儿的情况来看,这话一点不假。当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子还在鹦鹉学舌的时候,她已经能够说一口吐字清晰,纯正流利的普通话了。刚过一岁的时候,在她第一启蒙老师(她妈妈)的启发教育下,她已经能够背诵出《早发白帝城》、《春晓》、《慈母吟》等十多首唐诗了,并且光荣地担任起我们家电话的首接任务。
可是经常会碰到尴尬的时候,电话铃声一响,女儿抢先拿起话筒,只见她“喂?”的一声后,就莫名其妙地愣在那里,然后又一个劲地追问:“喂?你说什么呀?——你说什么呀?——”“怎么回事呢?”我们赶快接过话筒,一听声音,哦,原来是她爷爷奶奶、外公外婆或者叔叔阿姨们从老家打来的电话,我们感觉熟悉温馨的乡音女儿却觉得如听天书不知所云,急得她在一旁撅着小嘴生闷气呢!不过,老家的亲人朋友们都夸奖我女儿的普通话讲得好,不愧是大城市里的人,喜得我们夫妻俩合不拢嘴。后来,他们只要一听是我女儿的声音,也试着改用普通话,可是,那不伦不类、怪里怪气的川式普通话却更让女儿莫名其妙!
看着女儿急得小脸通红的模样,我们也急得束手无策。我想,终有一天,我们会带上女儿回家探亲的,对她来讲,那是一个语言陌生无法沟通的地方,她又怎么能够深切感受到故乡人的宽厚仁爱呢,以及那片浓浓的乡情!能不能教女儿学说家乡话呢?我突然想到这一点来,现在不是提倡开发课程资源吗,既然有国家课程、地方课程和校本课程,为何不可以开设家庭课程呢?如果把家乡话作为家庭课程资源来开发,让孩子多掌握一种语言,也就是多拥有了一份文化,尽管是方言,毕竟也属于文化的范畴啊!
想到这里,我决定给女儿开设一门“学说乡音”的家庭课程。在正式开课以前,我给她制定了惟一的一条规章制度:家乡话仅限于在家里和与家乡人通电话时使用,其余场所和时间均使用普通话。我又与妻子达成了君子协定:从今以后,家乡话重新成为我们家的第一语言。在教女儿学乡音的过程中,我并没有刻意地一词一句地去教她,而是让她在父母的交流中耳濡目染地去感受,学会听,学会说。就这样,没过多久,她就能够完全听懂了,并且也能够说一些了。前段时间,各大电视台热播的川剧《王保长新传》,女儿和我们一样看得津津有味,幽默诙谐的四川话常常令她忍俊不禁。
在“三•八”妇女节即将来临的时候,一天,女儿从幼儿园放学回家来要求解除那条规章制度,我不同意:“那可不行,在学校必须得讲普通话!你想想,如果老师和同学们都说自己的方言,南腔北调,谁听得懂啊!”“老师同意我说的。”我大吃一惊,老师同意女儿讲四川话?!听了女儿不急不慢的解释,我才明白,原来,她们班将在“三•八”妇女节那天举行才艺表演,老师倡议每个小朋友都献上一个自己拿手的节目。女儿一下子就想起了《王保长新传》,准备来一段角色反串,她问老师行不行,不料老师和一些小朋友也曾看过,而且非常喜欢,大家拍掌称好。这时,女儿又有些为难,她告诉老师:“可是爸爸有规定,四川话只能在家里讲。”老师建议:“那你回家和爸爸商量商量,看能不能暂时解除那个规定。”明白了缘由,我立即表态:“好,我举双手赞成!”接下来,我和女儿一同改编剧情,一同排练,她演王保长,我扮王保长老婆,她妈妈作为唯一观众,常常提出一些宝贵的建议。
“三•八”那天,我却要代替单位的女同胞上课,计划全盘打乱了。无奈之下,我打电话嘱咐妻子,让她赶快准备一下,全权代表我,一定得配合女儿表演成功。好在妻子说,你们那三招两式,我早就烂熟于心了,还用准备吗!
那天下班一到家,女儿高兴地扑过来,指着自己的额头:“爸爸,你看,两颗红星星!”“怎么来的?”“老师奖的!”女儿自豪的告诉我。“为啥要奖呢?”“我表演王保长,获得了特别奖!”“那其他同学呢?”“他们只有一颗星星。”我心里也甜甜的,于是学着女儿夸奖人的模样,竖起两根大拇指,对着她:“very very good 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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