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爱的絮语》——10、 种满蓖麻的天堂路
丁一
她曾经是他的恋人.
他们是邻居,算是青梅竹马.19岁那年,他和她对着村子里的湖水说,我非你不娶.她回他:我非你不嫁.
可是,父母是不准备把她嫁给他的.因为,她家穷,她是她哥哥婚娶的唯一砝码,她哭闹绝食上吊,无济于事.最后,她的父亲给她跪下了:丫头啊,你不能让咱家断了香火啊.
她是哭着嫁到邻村的.结婚前夜她对他说:等着我,我的心永远是你的,这是唯一的希望,于是,他决定等.
这一等,就是20年.
他一直未娶.为了不给她添烦,他总是半夜一个人去看她.所谓看她,并不是私会,只是感觉一下她,在她房前屋后转一圈,然后再回来.
她也曾托人给他说媳妇,他说,遇上了,我就不怕孤单一生.她听说了,眼泪一粒粒地掉下来.
40岁这年,她守寡了.男人去井下挖煤,再没有上来.所有人都以为,他会娶了她.
可是,她没有嫁:你一个40岁的女人了,还折腾啥?丢不丢人?他也没有怪她,只说,你心里有我就好.
她病了,很来严重的胃病.他打听偏方,说香油掺上蜂蜜可以治胃病,可那个年代,香油多么珍贵!他甚至一年都不曾吃一滴香油!
卖香油的偶尔提起,5斤蓖籽可以换一斤香油!于是,从那个春天开始,他开始种蓖麻!夏天的时候,他的院子里,他的屋子后面,他的房顶上,到处是绿色的蓖麻!那简直成了村子里的一道风景!
有谁屋顶上还种蓖麻呢?
因为种了蓖麻,他的屋顶在雨季来临时一直在漏雨,他常常戴着草帽在屋子里,甚至睡觉都没有一块干爽的地方了!
那些蓖麻,是他的希望啊.
它们好像是他的孩子,他盼望着他们快快长大!
秋天的时候, 他收获了蓖麻,当他给她送香油的时,他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递给她,转身就走.
她站在村口,涕泪滂沱!
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他种着蓖麻,她吃着他送来的香油.说来也怪,她的胃病渐渐好了,儿子们也都娶了媳妇了,她又动了念头,这次,谁也拦不住她要嫁给他的决心了,她要和他一起去种蓖麻!
可是,这一年的秋天,他病倒了,他病得很重.
她来看他时,他已经病入膏肓了,他说,你看,你都长皱纹了,我还以为你20岁呢,你怎么能长皱纹呢?她抱住他,痛哭,这30年,他们居然是第一次拥抱!也是最后一次拥抱.
那年秋天的蓖麻结了很多的果,里面的籽粒饱满,是她亲手一粒粒摘下来的.
次年,她也重病,儿子媳妇围绕在她床前,一句句地问,她有什么要求?她只轻轻地说了一句:请在我坟前种满蓖麻.
是的,她要种满蓖麻.如果有来世,长在他的房前屋后,长在他的房顶,这样,他一出门,就能看到她了.
如果,如果他在天堂,一定会看到,在她的坟前,种满了蓖麻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