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是谁的敌人?
早晨起来,天阴阴的。大概是云儿布满天空的缘故吧,这天色明显比往常暗了许多。
上铁路,沿熟悉的小路疾步而行。黄灿灿的麦田,叮咚作响的小溪,开败了的胡麻花......一一从眼前滑过。没觉得,已到了红旗桥的视界之内。
"那边好像有人!"远远看去,视界内突然出现往日少有的异样——这条小路,除了免子,拣拾火车飞奔遗下煤块的拾荒人之外,还有谁呢?
前几天,恐怖在人们的耳廓里流传径走:县城某中学女生失踪;二区某地有人打架,送命;张三李四的手机被抢,等等。给我的感觉是,这世界近日内似乎少了太平,人们都夹着尾巴一个劲儿提防。说不定,这暴徒会突然降临到自己面前呢。
恐怖是有的,日子依然静静地过。我倒没过多的在乎。一来这大清早的,暴徒们也在睡懒觉。二来本人大男人一个,还算身强力壮,沿途石块遍地,倘若遇到袭击,随处可以自卫。三来我是个一介书生,无钱,无财,有何可怕之有?
心里想着,便将这份恐怖从心中排挤出去。
可今天,难道真的碰到意外呢?
寻思着,心头掠过一丝疑惑。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腾:
准备,得提防点!
提防就提防吧。眼前正好一块一平方分米见外的石块,足矣!
弯腰,拣起。
想着,步伐却没有丝毫减漫的意思。这阵子,脑子里突然有了赶快近前的意识。似乎要去上老山前线,脚底下生风般,已近于红旗桥防线之内。
唉,情况还真严峻!
桥底下果然有人,还有三轮车呢。再往前,更悬乎,桥桩之西侧,苍蝇垃圾成堆的地方,有一块床板,下面平躺一人。听到声音而至,忽而抬起头来,怒目而视。
我做疾走状。过桥下,邻三轮车。不料车内亦有一人,平卧。抬头,观望。
对视,行走。片刻。我出疑客防区。面前惊现一堆沙子。沙后堆满电缆,钢筋之类。
这才明白,他们是维修铁路设施的民工,守设备彻夜未归。原来虚惊一场啊。
走过去,看看手中的石块,自已竟无意笑出声来。呵呵,这是那门子的事啊。民工们看到我手中的石块,做何感想呢?
这是真事,没有虚构。比起那些蹲守一夜的建设者们,我手中的石块及我进而渺小起来。又一想,这先前的传闻,有这样的准备,也在情理之中。这样想着,也就心安理得起来。
这是清晨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小事,一个笑话,一份颜料,一次考试,一次意外,一份作业......你怎么想就怎么想吧,凡正是真的,信不信由你.
唉,说到这儿,突又想起小时候父亲讲过的一档子事来.
小时候,弟兄们多。全凭父母亲的两把力气,把我们一个个养大。父亲是个多面手,除了干家务活和生产队的公活,还时不时出去走南闯北,做点尕生意。比如去北边的小县城,低价购进几个筛子,花线之类,又去南边小县城及乡下走走,赚几个零花钱,贴补家里。
有一次,父亲进了满满的几箱实货,从东边的县城通往西边县城的火车上遇到了几位老乡,聊着聊着就家长里短起来。虽然不知姓,但彼此熟悉起来。火车过一个小站时,父亲打了一个盹,轻轻的,只那么一会儿。眼前一闪,一箱货被另一人提走。
“老乡,抓贼。”话语把父亲惊醒。父亲二话没说,操起扁担就追。
“哪里去,站住!”父亲在过道里疾走。一路下去,还是没有追上。目标消失。父亲回,到了座位。老乡无影,货物全无。父亲恍然大悟。那老乡和贼原来是同宗同祖,哪里是信得过的朋友啊。
父亲输了,赔得血本全无。父亲是怎样失望而归,父亲再也没有说起。但这件事,父亲时不时地讲给儿女、亲戚及乡亲们听。
父亲的故事,伴着我长大成人。给我的印象是,这两只眼睛、一个鼻子、两只耳朵的高智慧之人,也有骗人的鬼,得提防着呢。
话随这么说,事随这么经着。但多年从事教育事业留下的印象是,在这个世界上,美的东西多,善的东西多,纯的东西多,骗人的把戏慢慢在脑子中清淡了许多。
然,今天早上的一幕依然触及了我的神经元。让我提防、演习,紧张了一回。
想想,何止是这些呢?这个世界,已经少了许多的清纯。大人说,孩子,记着,千万同陌生人说话。
坐车,你也得防着,再渴也不能喝别人的水。这是公安干警的话。提防点,说不定,他就是你的敌人。
这个世界,说不定:你的眼中呢,对方就是你的敌人。对方的眼中呢,你是他的敌人。
呵!咱们都是敌人,对方的敌人。比如,握着石头的我,是看料民工的敌人。民工呢,是可能要打劫我的敌人。
到底,谁是谁的敌人,有点说不清呢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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